CEO 专访:“鲜有人知的杰出企业”
2021年02月07日

英国知名管理类杂志《今日管理》于2021年1月29日发布2020年度英国最受尊敬企业名单,这是由该杂志进行的最悠久的英国企业声誉评议调查。自1990年以来,英国最受尊敬企业调查一直是英国最深入、最完善的企业声誉调查之一。

凭借2019年的表现,英国豪迈集团再次赢得最高奖项,被评为2020年度英国最受尊敬企业,在整体排名中位列第七,并蝉联了工程领域的第一名。

同时,《今日管理》刊登报道,报道深入全面地探讨英国豪迈上榜理由。以下是报道全文:

作者:Adam Gale

制造业集团英国豪迈的稳健发展可能并没有那么引人瞩目,但获评2020年度英国最受尊敬的企业,对英国豪迈来说绝非偶然。

如果将推特账号资料视作衡量知名度的标准,那么很多人不熟悉英国豪迈也是情有可原的。截至本文发稿时,这家荣获 2020 年度英国最受尊敬企业殊荣的富时 100 指数集团的企业账户只有 979 名粉丝。相比之下,曾在之前三年获此殊荣的企业推特账号粉丝数量分别为 18.8 万(Greggs)、4.4 万(帝亚吉欧)和22.9 万(联合利华)。

英国豪迈这种低调的特征也延伸到了公司的产品上,尽管其产品曾令许多人受益匪浅:从气体检测、安全联锁,到净水技术和白内障手术仪器,豪迈集团旗下的 45 个品牌生产着大量的安全、环境和医疗设备。

近 50 年来,英国豪迈的总部一直设在英国的白金汉郡,但该集团还是凭借其跨国投资组合走入了世界的各个角落。辉瑞公司新冠病毒疫苗的冷链物流使用了 Centrak 的实时定位技术,约旦的阿兹拉克难民营在百灵达的帮助下有了安全的饮用水,英国的智能高速公路和无人驾驶汽车使用 Navtech 雷达的传感器,得克萨斯州的一次水力压裂作业依靠 Oseco 的压力安全系统成功阻止了“灾难性资产故障”的出现。连英国女王也不例外——阿波罗火灾报警器保护着白金汉宫的消防安全。

然而,最令人钦佩的应该还是英国豪迈的运营模式。英国豪迈的整体潜能远超过其局部之和。其他的上市公司在一份又一份季度报告中举步维艰,英国豪迈却毅然选择注重长远前景,用数十年的时间实现了盈利增长,成为了一家营业额达 13 亿英镑(约合人民币 114.56 亿元)、在全球范围内拥有逾 7000 多名员工的大型企业。

在过去的 15 年里,英国豪迈的股价增长了 15 倍,股息每年增长 5% 以上。一位分析师将英国豪迈形容为“鲜少有人了解的杰出企业”,这是一个不小的赞誉。在许多曾经强健的企业出现结构性衰退的一年中,豪迈集团正蓄势待发,成为了最受尊重的赢家。

英国豪迈的非凡崛起是由一个人主导的——虽然他本人更愿意将其归功于整个团队的努力。1990 年代中期,英国豪迈收购了由安德鲁·威廉姆斯(Andrew Williams)担任制造总监的一家威尔士水安全公司。2005 年,安德鲁·威廉姆斯成为了英国豪迈 50 年历史上的第三位集团首席执行官,当时的他年仅 36 岁。

英国豪迈有着辉煌的过去。集团成立于 1970 年代,当时的模式很简单——在选定的市场收购并发展私营专业性中小企业,这些市场既具有长期增长的潜力,又能带来高回报,可以为后续的收购提供资金。而在此过程中某一阶段,英国豪迈的有机增长开始减弱。

威廉姆斯表示:“当时,关于这种情况究竟是战略问题还是执行问题,存在着激烈的争论——我们到底是进入了错误的市场,还是走上了错误的发展道路?因为在此之前,一切都在正常运转。回想起来,当时的我们变成了一家只注重赚取现金的企业集团,失去了早期的那种热情和真心。”

回归有机增长

威廉姆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阐述如今我们所说的英国豪迈企业宗旨(“每一天都致力于为每个人创造一个更安全、更清洁、更健康的未来”)。然后他开始大刀阔斧地推动变革。

在三年的时间内,豪迈集团出售了近四分之一的业务组合,替换了 250 名高级员工中的四分之三。一部分人带着被剥离的品牌离开了豪迈集团,另一部分则在努力适应威廉姆斯新的关注重点——要注重增长,而不是简单地管理旗下公司。无论怎样,英国豪迈很快开始恢复高速的有机增长,而且一直保持到了今天。

威廉姆斯给人的印象是很有亲和力的,他是那种每周四都会和朋友们一起踢足球的首席执行官。与他同处一室并不会让公司员工感到有压力。威廉姆斯为人低调,偶尔还会自嘲,但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他给英国豪迈集团带来了在私人股本公司之外很罕见的纪律,即愿意拒绝不符合企业宗旨和模式的潜在盈利机会,并在必要的时候进行剥离。尽管进行了数十次收购,但豪迈集团旗下的公司数量仍与威廉姆斯接手时相同——45 家。

英国豪迈与私人股本公司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虽然同样愿意出售企业,但出售企业并非英国豪迈的目的。威廉姆斯表示:“我们进行收购不是为了提高效率或降低成本基础。我们面对的问题,是如何能在未来 20 年中帮助这些中小企业发展壮大。”

毋庸置疑,英国豪迈集团正迅速成为长期主义理念的低调典范。在首席执行官不得不密切关注股价的前提下,很少有上市公司能够做到这一点。(在被问及关注股价的频率时,威廉姆斯耸了耸肩,回答道:“我没法准确地回答,可能一个月三、四次吧。”)

威廉姆斯承认,豪迈集团在短期内持续强劲的回报使其更易专注于长期,但他也补充说,管理投资者关系是有诀窍的。他表示:“如果你要见潜在的新投资者,他们会想方设法让你成为对他们更具吸引力的公司。‘债务很便宜,所以你的资产负债表上应该有更多的杠杆。’但你必须坚持自己的立场,清楚自己的战略是什么。”

上任之初,威廉姆斯就顶住了要求在提高收入的同时提高利润率的压力,明确表示豪迈集团将继续创造 16% 至 20% 的回报率,以便在未来为集团提供足够的资本进行再投资。“你要承担责任——如果你没有兑现承诺,所有的赌注都白费了。但如果你做到了,那么你就能在投资者的需求和你所提供的东西之间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点。”

然而,增长并不是长期化思维的必然产物。尤其是对于一家集团企业来说,过度增长总会在某个时刻让企业变得过于官僚主义且难以管理。而对于英国豪迈来说,有多少公司是可行的收购对象一直是一个问题(集团的目标数据库里有 500 到 600 家公司)。

正如天达投资银行(Investec Investment Banking)的董事总经理克里斯托弗·贝尔德(Christopher Baird)所言,在威廉姆斯的时代,英国豪迈集团的成功建立在纪律和超前思维的基础之上。而在实践中,这即意味着要选择合适的公司,并能够提前数年、在集团的需求显现之就对其进行预测。

英国豪迈集团的人才与传播总监詹妮弗·沃德(Jennifer Ward)自 2014 年就开始与威廉姆斯公事。她表示:“我曾在多家《财富》500强企业工作过,这些企业都有着出色的领导力,但安德鲁是我合作过的最具系统性和包容性的领导者。他希望了解特定情况的方方面面,而不是将一种解决方案应用于每一种情况。而且他会帮助推动讨论来得出正确的答案,这本身就具有包容性。”

威廉姆斯认为,自己出任首席执行官后采取的最佳举措不是激进的技术或并购押注,而是改变了豪迈集团的管理结构——这一看法也体现着他独特的前瞻性和系统性风格。他认为,要完成可持续增长的挑战,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如果你的目标是每 5 年将收入翻一番,要怎样才能继续扩大一家拥有 40 到 50 家公司的集团模式?

对于一个像威廉姆斯这样致力于减少官僚主义现象的人来说,他解决这个问题方案可以说是反直觉的——在 2013 至 2014 年间,他为集团增设了一个管理层级。以前,英国豪迈的每项业务都要向集团母公司汇报。而现在,过程安全、基础设施安全、环境和医疗等事业部都有了负责处理并购并监督日常运营的分事业部首席执行官。这一转变让威廉姆斯能够为他的领导团队加入新的战略元素。

威廉姆斯表示:“在此之前,我是首席执行官、首席人事官,是除了财务之外的一切的首席。这种(结构性变化)给了我一个平台,让我可以把那些来自人才、技术、数字和法律顾问等领域的专业人士引入执行董事会。从那时起,很多变革都来自不同的领导团队,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有着深厚的专业背景。”

比如,威廉姆斯在几年前进行了一次思维实验:如果英国豪迈将其商业模式从一个公司集团转变为向这些公司提供一种服务,会发生什么?这种服务会对这些公司有什么帮助?该思维实验带来了一系列“增长助推器”,包括提供国际通道(英国豪迈的公司分布在世界各地)、吸引人才(很多人并不熟悉这家集团,所以要实现这一点并不容易)以及分享创新等。

协作的必要性

威廉姆斯认为,分享创新能够带来特别的机遇,既可以改善集团内部的沟通,又可以鼓励外部技术合作。“我记得在 1994 年,我加入这个集团时,我的老板告诉我,未经许可,我不能与另一家豪迈集团的公司交谈——独立在当时是一项优点。但如果你经营的是一家专注于小众市场的中小企业,你可能会变得相当保守和狭隘。因此我认为,相比拿着白纸坐下来,试图想出下一个伟大创意,将创新重新定义为一种协作和关系网络任务其实非常有帮助。”

这一点代表了英国豪迈中心与旗下公司之间的互动模式——鼓励,而非哄骗。威廉姆斯认为,这种程度的地方自治是集团灵活性的基础,这一点在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期间表现得尤为明显。在疫情爆发的头六周里,英国豪迈选择在地理层面上(而不是在事业部或集团层面)进行协调应对并分享学习成果。

他表示:“我们不会每天监视各公司,也不是在控制它们。我不需要对 45 个市场中正在发生的事情发表看法。我有 45 位专家,他们在经营自己的公司,他们了解自己的市场。相信我,情况实在太复杂了,集团中心不可能拿出新冠肺炎疫情应对策略。我们知道,我们需要削减成本,但我并没有去对那 45 家公司分别说,‘你需要把管理费用降低百分之多少’。你清楚你的市场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在不影响公司长期健康发展的前提下能够削减多少费用,所以你把你认为可行的方案告诉我,然后我们会把所有的方案汇总在一起,看看是否足够。”

考虑到其所处的行业,英国豪迈相对而言基本没有受到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的影响。市场对环境和医疗产品的需求占该集团业务的 60%,而这方面的需求很可能受疫情影响而出现增长。但英国豪迈确实在 2020 年暂停了收购活动。不过,停止收购也让英国豪迈保留了充足的现金储备,可以在 2021 年恢复并购。

威廉姆斯在英国豪迈位于英国阿默舍姆的总部表示,他对于集团在英国脱欧后的未来持乐观态度。英国豪迈是一家以本地供应链为主的跨国企业,除了产品审批和认证之外,还没有遇到过严重的运营干扰。而集团通过为其英国公司设立欧盟姐妹公司,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产品审批和认证方面的问题。威廉姆斯相信,即便旗下的公司数量达到了现在的两倍,英国豪迈依然可以凭借其三层组织结构继续扩大规模。

英国豪迈集团的未来如此,那么威廉姆斯本人呢?他是否已经厌倦了重复同样的工作?

威廉姆斯表示:“当我思考自己的领导角色以及它的演变过程时,我真的在过去的 15 年里做了三四个首席执行官的工作。我总感觉我们就快要取得突破了。现在的情况与我刚上任时很不一样,当时的一切都是由集团首席执行官推动的。归根结底,我现在的工作是在集团内部培养领导能力。”

“继任规划是我日常工作的一部分,我非常有信心,我们有在公司内部培养起来的人才,而且其中一部分人在 10 年或 15 年后仍将担任集团的领导职务——即便到那个时候,他们可能会决定解雇我。”

英国豪迈通往幸福之路

关于如何在动荡时期保持脚踏实地,安德鲁·威廉姆斯给出了几项建议

“我上的是卡迪夫的一所综合学校,算不上什么顶尖学校。虽然我可能没有受到很好的学术教育,但我接受的社会教育是很不错的。我不会敬畏高高在上的人,也一直尝试着去尊重处于组织下层的人。这一点很重要——我见过很多人在苦苦挣扎,因为他们不敢在老板面前展现出真实的自我;也有很多人取得了成功,却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一个好的出发点,是与那些对你的工作并不感兴趣的人做朋友。

我还是会在每周四的晚上去踢足球,虽然现在我生活在另外一个地方了,但现在这群朋友跟我 30 年前的朋友很像。当然,只要你一走进自己的家门,你就知道你已经不再是老板了。我的孩子们对我缺乏应有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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